文/陈士彬(写于2016年8月)
❶镬灶间里的那段往事
前几天,我在煤气灶前煮饭烧菜时,来了一位邻居老太婆说她自己五岁的孙子,看见灶膛里红红的火,大声地提问这会煮熟饭呢!天真可爱的话题,撩人萦旧。
镬灶间,一般建立在第一层内,摆放着藏菜肴、碗碟等的羮柜,陷入泥土上的水缸,好户人家部署大气的八仙桌,一般农户,用圆桌或者方桌,简单陈设。最显眼的就是镬灶了。约一米高的灶面上露出二三个铁镬,大的直径二尺二许,烧猪食或烫菜晒干的;小的一尺八,专用煮饭炒菜。中间镶嵌着汤罐,充分利用其两侧的灶膛的火焰,提高罐中水的温度,是一项节能降耗蛮实用的老祖宗留下的智慧产物。洗脚洗脸洗澡嗽口及保温东西什么的,都采用这里半生半熟的汤罐水。也有舀一勺来解渴无碍,母亲老是唠叨着不要喝。
❷镬灶间里的那段往事
那个年代,物资匮乏,零食甚少,显然易见教人嘴馋。
四五月产槐豆时候,我经常趁大人不注意时拿几把放在灶膛内炒。当正遇他们过来询问刚才“劈啪劈啪”是什么声音时,我匆促地用柴灰掩盖正在破裂的槐豆,敷衍搪塞一下说成竹棒燃烧响起声音。
冬天,蕃薯收成了,捡一个小小的椭圆型的躲在热火中煨。烫手又是烫嘴的而且香且甜的蕃薯,充我一个半肚。这会儿,虽然煨之过程中没有发出响声,但一层皮上的焦黑时而涂抹我的嘴角。若被父母逮个正着,换来一次斥骂贪吃懒做。
每每饭后看到锅底的饭糍时,我们兄妹抢着握着锅铲,“唰唰啦啦”地挖出一层焦香酥脆饭里焦,附一些猪油,啃起来饭粒偶尔蹦出嘴外,满口留香。
春末夏初期间,早稻还未成熟,冬藏的大米快要吃光了,故这段日子里口粮相当紧张。母亲为了节省大米延长日子,在锅中盛放三分之二蕃薯丝或土豆之类,三分之一便是大米了。有时在饭架上蒸几块麦饼、蕃薯丸等。尽管这些食物有些粗糙难以入口,但能吃到热腾腾的也不错了,那敢说一句不好吃的话,母亲就会连忙解释邻居某人连续饿了二三顿饭。
在灶前,母亲是一个大忙人,干起活来如将军指挥了当。一些常用的炊具被她洗涮干净,随着岁月的流逝,有些金属制品擦得锃亮发光。那些锅铲子、汤勺、筷子、碗碟无意间散发着母亲双手抚摸过留下浓郁的珍惜味道。
我们仅是配角,在灶后的柴仓间坐着柴仓凳烧火。有时候多塞或不干燥的柴草,压住了火苗,引起浓烟从灶膛蹿出来,镬灶间被笼罩着。我们被熏得直流泪,甚至咳嗽。手动风箱一拉,抑或嘴巴对着灶口用力一吹,立即冒出火焰,且草木灰夹杂着火星,纷纷扬扬。不小心燎掉前额头发或眉毛,苦笑不得。母亲在旁笑着:“火心要空,人心要公。”后来,我慢慢地明白其中道理。
❸镬灶间里的那段往事
过年过节,灶间就会热热闹闹,好吃爽口的逐渐呈现在每个节日里。小时候,这是我们最期盼的日子。特别是年快要到了时候,熬肉胨剁肉丸制炒米糖等,砧板上咚咚响起,房内房外香气四溢,邻里乡亲来回探访,增添了令人向往的年味。腊月二十四,是灶王爷上天之日,母亲虔诚地掸新一下灶上的灰尘,点香拜谒。若是有人驾鹤西去,那他们镬灶一定被篾席蓬布等裹得严实,怕灶神看见,避免一次罪过。
岁月悠悠,那缕缕炊烟含着一首首诗意含着一幅幅农耕文明的乡风俚俗画,挟裹着古老的韵味而生生息息,或黑或白,或直或弯,或粗或细,粘满了母亲的发丝与皱纹。我的镬灶间回忆篮子往往悬拴住被烟熏得黑黝黝灶上的栋粱摇曳着,灶王爷的笑声随着我的炒槐豆的“劈啪”声消失而退却天堂去了,掀起木制的镬盖散发岀夹杂着松木香气的饭香在飘荡犹在吗?年年岁岁以至岁岁年年,让炊烟风里雨里去而悠悠扬扬地经久不散于瓦楞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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