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门前的河
平阳/陈宗禹
老家地处万全平原水乡,当地河流密布,老家门前数十米就是一条河。这条河我叫不出名字,也许她原本就没有名字,属于平瑞塘河众多支流的一条。虽然这河很不起眼,可她不折不扣是当地百姓的母亲河,小河不仅灌溉着农田,滋养着父老乡亲,更陪我度过了许多难以忘怀的儿时快乐时光。
这条小河很平静,一年四季只是缓缓地流淌,不汹涌,也不徘徊。小时候在河边漫步,偶尔会捡起一块石头,扔向河心,看着一层一层的涟漪消失在河面,发出她来自何方又去向何处的幼稚叩问。在春夏秋冬的日子里,她哺育了两岸生灵,滋润一片肥沃的田野,她不炫耀,不居功,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一切。
依稀记得河岸边种着一排排柳树,一些勤劳的村民在河岸边仅有的空地上见缝插针,种植了诸如丝瓜、葫芦、四季豆等等蔬菜,初夏时节,各种果蔬挂满枝头,颇具田园风光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当时河流水质还不错,村民的生产生活用水全都取自河流。清晨,静静的河流迎来了一批挑水的人,因为经过一个夜晚的沉淀,这时的河水是最干净的。记忆中,差不多每天清晨,父亲都要到河边去挑水,倒进家里的大水缸,然后用明矾沉淀,这就是家里的饮用水。挑水过后,河埠头边又迎来了另一批人,有人在河边的大榕树下侃大山、有人洗漱、有人淘米洗菜,洗衣声、说笑声混杂在一起,组成了一曲交响乐,小河渐渐开始了一天的喧嚣。
这小河里,生长着一些菱角,这可是江南水乡常见的水生植物,它的叶子形似菱形,开着鲜艳的黄色小花,果子外壳长有尖锐的角,所以俗称“菱角”。菱角的生命力很强,只要在一片水域种上几株,来年就会蔓延成一大片。菱角刚长成时,它的果壳比较软,容易掰开,肉味鲜甜。记得唐人刘禹锡写过一首《采菱曲》:“白马湖平秋日光,紫菱如锦彩鸾翔。荡舟游女满中央,采菱不顾马上郎”。每年一到菱角生长时,我们就天天盼着它早点结果子。为了摘到菱角,几个小伙伴相约,偷偷地划条小船到河中,那船很小,窄窄的,类似于蚱蜢舟,上下船都得小心翼翼的,稍不留神就会弄得人仰船翻。小心地把船划到长菱角的地方,把菱角的密叶拉起来,然后再倒翻过来看看有没有长大的菱角,如果有顺手就摘下吃了,如果是熟透了的,果壳非常坚硬,徒手掰不开,那就摘回去煮熟了再吃。
除了摘菱角,在小河里钓虾也是那时普遍的娱乐项目。用砍来细竹枝条做成长约1米左右的钓杆,再找来尼龙线,串上一些小泡沫片当浮子,系上用大头针折成的钓钩,然后把线拴在竹条顶端,这样一根简易钓杆就做成了。通常,我们做上10到20根钓杆,用挖来小蚯蚓做虾的诱饵穿在钩上,然后沿着河边每隔几米左右就插上一根钓杆,这样就可以“守株待虾”了。钓虾不需要什么技术,只要虾儿过来吃饵一般都会上钩,如果运气好的话,几小时能钓到数十条活蹦乱跳的河虾,拿回家交给大人做爆炒河虾。刚出锅的油爆河虾看起来金灿灿,闻起来香喷喷,是少有的美味。
盛夏时节的小河,是我们嬉戏游乐的天堂。一到下午,众多的小孩争先恐后地跳入水中玩耍。大家互相打水仗,在小河里比潜水,看谁潜得深潜得久。有时,我们还在小河里进行游泳比赛,大家在水中排成一排,一声令下,十几个人猛打着水花,仰泳、狗刨、蛙泳所有招数一起用,游最快者即是当天的大哥。这时的河水被我们搅得兴奋地唱起了歌,河里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。我的水性一般,所以不敢去“中流击水”,看着小伙伴们水中的精彩镜头,有时只能“望河兴叹”,最多就在河埠头边狗刨几下,或是在那里摸摸螺丝和河蚌。
由于父母亲工作的关系,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我搬离了这条给我的童年带来不少快乐的小河。此后,每年偶尔还会回去看看依旧住在河边的老奶奶,有时也重新坐在小河旁,吃着奶奶亲手种的这河水浸润的南瓜,默默地追忆流走的岁月,四周没动静,也没有喧哗。小河边原来空旷的田野渐渐变成了一排排水泥钢筋的房子,河水的颜色渐渐变绿变深,按流行的说法是河水富营养化了,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,再也没有人在河边挑水了,河里也没有了小孩的嬉戏和喧闹。
小河依然平静,只是感觉少了原先的生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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